清明节期间，一名95后女孩引发了网友的热议。这名叫任赛男的女孩是郑州一家殡葬服务公司的寿衣模特，平时会身着公司设计、制作的寿衣参与到直播中。但有网友表示，在之前的直播中，会有人发评论，称任赛男的直播“阴气重”，也有人认为丧葬是人一生必定会经历的一部分，不应用迷信的眼光去看待。4月5日，北京青年报记者联系到了任赛男，她坦言自己最开始入职时也不敢将工作的具体内容告诉父母，但后来也获得了家人的理解和支持。任赛男表示，通过在直播中担任寿衣模特，她希望传递一种理念：“寿衣就是正常面料做出来的衣服，我一个小姑娘都敢穿在身上，没有那么可怕。”95后寿衣模特：有老人生前爱穿旗袍 专门找我们设计了旗袍寿衣北青报：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寿衣设计师和模特的？任赛男：其实进入这个行业算是机缘巧合。我大学的专业是电子商务，2017年毕业后，我想找一个相关的工作，但一直没有特别合适的岗位。后来我通过招聘进入了现在的公司，最开始做电商客服，逐渐转向电商运营。2019年，我才开始正式做一些直播的工作，成了一名寿衣模特，平时会在直播中向观众展示我们公司的产品。北青报：你第一次做寿衣模特有什么感受？任赛男：那是2019年，当时有些客户会有个性化的需求，想要具体看一下寿衣的细节。如果要展示细节，打字拍照都不太方便，我们就想到了直播这种形式。第一次直播开始的时候，我并没有把寿衣穿在身上，而是利用模特假人进行展示。但直播进行到后面，一方面需要展示的寿衣数量越来越多，另一方面很多客户觉得看这些寿衣有些害怕。当时我也有些手足无措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，最后就干脆自己穿上寿衣，给客户进行展示。我想告诉他们，其实寿衣就是正常面料做出来的衣服，我一个小姑娘都敢穿在身上，没有那么可怕。其实，那次直播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穿寿衣了。在那之前，如果有新款寿衣开发出来，我会偶尔试穿，也不会觉得害怕，因为我见证了它从设计到制作的全过程，就像我的作品一样。北青报：你的家人支持你从事这项职业吗？任赛男：总体来说是挺支持的。我记得找工作的时候，得知即将要入职的公司与寿衣售卖有关，我心里其实很忐忑。一方面我的胆子有点小，担心自己入职后会害怕，另一方面也担心家里人会有些忌讳。我就询问男朋友的意见，他知道后非常坦然接受了，也非常理解我。他说，“都什么年代了，你不应该有这种思想，也没有什么好怕的。”在他的支持鼓励下，我放下了顾虑，开始从事这份职业。但当时我并没有将工作的具体情况讲给父母，直到后来慢慢稳定了，我才告诉了妈妈。起初她也会质疑我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，我就慢慢地和她讲述我的工作内容，介绍我们公司的产品。她看我干得还不错，就越来越支持我。有时我在家为客户解答疑惑时，我妈妈还会主动凑过来看，告诉我应该怎么和客户交流。因为有人评论“阴气重”而哭 决定陪伴逝者家属走过艰难的路北青报：我们注意到在你直播之后，有一些不理解的网友会评论说“阴气重”“不敢看”。任赛男：我直播做寿衣模特之后，有一段时间还挺火的，就有很多人在视频下评论留言，当时我年龄比较小，也刚结婚不久，突然受到那么多人关注，我非常焦虑且不知所措，惶恐到不敢看网友们的评论。后来，有一天晚上我忍不住，一个人躲在被子里翻评论，看到一些人支持我，说我是“天使”，也有很多人骂我，说我看起来“阴气重”，还有人说我肯定找不到对象等等，当时心里很复杂，边看边哭。同时，我也很担心自己的事情会让家人的生活受到影响，在各种因素的作用下，我减少了直播出镜的频率，把工作侧重点放在了产品开发和培训新人上。后来，在家人、同事、朋友的开导下，我慢慢想开了，觉得自己不应该太在乎别人的看法，踏踏实实把自己的工作做好、生活过好才是最重要的。现在我也恢复了寿衣模特的直播频率。北青报：你在担任寿衣模特和设计师期间，有没有遇到过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？任赛男：有的，前段时间，有个客户联系我想要买寿衣，他咨询了我很多注意事项。后来他的亲人过世后，他哭着让我在40分钟内把寿衣送到指定医院。后面几天，他又咨询了我寿衣穿戴、户口注销等很多问题，我都一一为他进行了解答。最终，这位客户把亲人的身后事妥当完成了，又给我发消息说：“任老师，谢谢你。我就把你删了。”看到这个消息，我的心情有些复杂，也很难受。一方面，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感谢是非常真诚的；另一方面，我又有些想不通，不明白为什么他感谢我，还要把我的联系方式删掉。后来在同事的开导下，我渐渐明白，他不是因为讨厌我才把我删掉的，而是因为我帮他做的事情，对他来说是一段比较难过的记忆。我意识到应该成为一个陪伴者，在客户需要时，我可以陪着他们走过一段艰难的路。当他们投入到正常生活中时，我也应该为他们感到开心。年轻人更青睐传统与现代结合的寿衣 现在能大大方方说自己从事殡葬行业北青报：现在客户们会提出一些和传统需求不一样的要求么？任赛男：会有的，之前有一位客户想要一套旗袍寿衣，因为他的母亲平时就非常喜欢穿旗袍，老人年纪大了想要提前准备好一套旗袍寿衣。除了旗袍，我们还要为客户找一些配饰，例如扣子等，这些配饰要和旗袍的风格保持一致。当时我们为她找扣子找了很久，还去联系了外地的企业，最后终于达到了客户的要求。除了寿衣，我们还会提供一些随葬品。前些年，有一个客户觉得他的父亲生前是一个外向乐观的人，而传统的随葬品不太合适，让我帮忙找一些更适合他父亲的随葬品。我的同事就帮这家人手工捏制了两个可爱的小玩偶，客户看到后感到非常满意。在寿衣设计方面，除了之前提到的旗袍款寿衣，汉服样式的、具有大面积绣花的款式也都在设计。大家想在尊重传统文化的基础上，将传统习俗和现代审美风格相结合。现在一些年轻的客户也会更为青睐这样的寿衣。北青报：近些年，你觉得人们对你所从事职业的看法有发生一些变化么？任赛男：我觉得是有的。一方面，支持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多，大家会渐渐觉得我们的职业没有那么奇怪了。之前别人问我的工作，我只会说电商行业，但现在，我能够大大方方地说我是做殡葬的。另一方面，我能看到现在年轻人的勇敢和坦然。这两年，公司加入了很多新鲜血液，他们都是00后，提起殡葬行业，他们不会有一点忌讳，工作也非常热情积极。北青报：对于未来您有什么打算？任赛男：目前是想一直干下去。我觉得现在既然已经有这么多人认识我、认识这个职业了，我的身上就更多了一份责任，想把工作做得更好，尽力帮到更多人。